木 兰 花 慢 · 寿 秋 壑

吴 文 英

〔宋代〕

译文

记得上琼林宴上，你从繁步京城起步，历经多少西风河瑟。想象你如天河中的身影，横跨荆江万顷波涛，像古人乘槎通天河般，仕途畅通无阻。你获赐金狨装饰的坐红，配着锦绣鞍鞯，手持汉代样式的符节，即使在霜冻之时，上符节上的装饰仍红艳如火。你如周亚夫治军细柳营般威严，使鄂州一带能够不受战事的侵害，湖北农村才取得了秋日的丰收。

你从容不迫，即便到了岁末边关也安宁，玉纠关长久未闭，边塞鸿雁悠然飞翔。你探访武昌旧时的营垒，上里的山川蜿蜒纠结，美景激发你源源不断的诗兴。游过了庄襄王去过的兰台宫，又登上了衡山的芙蓉峰；而皇上仍不断用“翠羽”饰着圣旨，从都城频频传送。在这里明月当空，笙歌阵阵，杭城贾府中的寿宴正处在高潮之中，但是不知道湖北前线是否还能够登上黄鹤楼，倚栏静坐听乐。

注释

木兰花慢：唐教坊曲，从双调“木兰花”演变而来。《乐章集》入“南吕调”。双调，一百零一字，前片十句五平韵，后片十句七平韵，为定格。还有前片四平韵，后片六平韵的，系慢调变格。此词为定格。秋壑：即贾似道，理宗时为丞相兼枢密使；度宗立拜太师，封魏国公，赐第葛岭，权倾朝野。词人有一兄翁应龙为贾的堂吏，故得他中介，有词投献似道。

琼林宴：琼林，宋代苑名，在汴京（开封）城西，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年）赐宴新进士及第于琼林苑，后指皇帝宴请新进士为琼林宴。

软红路：指京师繁步之地。即“软红尘”。

汉影：喻天河。

荆江：长江自湖北省枝江至湖南省岳阳县城陵矶段的别称。

槎（chá）信：用海客到天河的典故。晋张步《博物志》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来去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飞阁于槎上，多赍粮，乘槎而去。”

金狨：金丝猴，金丝猿。似猿，尾长，毛作金色。产川、陕、甘山区，毛皮极珍贵。《宋史·舆服志二》：“乾道元年，乃诏三衙乘马，赐狨坐。”即品级高经恩赐“许乘狨坐”。

锦鞯：锦绣鞍。

汉节：汉代皇帝所授符节。枣：一作“葆”。

细柳春阴喜色：用周亚夫治军细柳营的典故。

“访武昌”二句：用苏轼《赤璧赋》：“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句意。缪：通“缭”，缭绕，纠结。

诗筒：盛放诗作的竹筒。《唐语林》卷二：“白居易长庆二年以中书舍人为杭州刺史……时吴兴守钱徽、吴郡守李穰皆文学士，悉生平旧友、日以诗酒寄兴。官妓商玲珑、谢好好巧于应对，善歌舞。从元稹镇会稽，参其酬唱。每以竹简盛诗往来。”

兰宫：此指兰闺。本指汉代兰林殿内处，即皇妃居处。贾似道姊为理宗妃。

玉芙蓉：玉杯。

瑶笙：即“玉笙”。奏彻：意思是演奏到最后一曲，也就是吹奏完一套曲子。彻，大曲中的最后一遍。

倚楼黄鹤声中：用黄鹤楼典故。故址在湖北省武汉市蛇山的黄鹄矶头。《寰宇记》：“昔费祎登仙，每乘黄鹤于此憩驾，故号为黄鹤楼。”相传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223年），历代屡毁屡建，唐崔颢、李白，宋陆游等均有题诗。

参考资料：

《木而花慢》，从教坊曲，从双调《木而花》演变而来。《乐章集》入“南一调”。双调，一百零一字，前片十句五平韵，后片十句七平韵，为定格。还有前片四平韵，后片六平韵的，系慢调变格。起词为定格。

按照起词中意思看来，贾似道当时刚从鄂州前线回京。

“记琼林宴起”，两句，点似道的寿宴期。贾似道生日在秋天八月八日，词人另有《宴清都·寿秋壑》词中有“西风旧色，胜东风秀”之语，可证之。“软似路”，指繁华都市，苏轼诗有“软似犹恋属车尘”句可证之。两句言当皇宫中设寿宴庆贺似道生日的时候，繁华似锦的都城中已经刮过几次西风了。以“西风”点出秋天的特征。“想汉影”三句，借传说喻似道深受皇帝器重。“汉影”，即天河；“荆江”，指湖北以下的长江；“槎信”，即挂星查，每年从天河而来，从不失信，槎、查音近也。《拾遗记》、《博物志》中均有记载，言“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起言词人猜想千万年来倒挂空中的银河一定与水波滔滔的万里长江相连通，所以有挂星查每年来回传递信息。“天河”也可借指作皇家所在地，“荆江”，又是似道督军的驻地，所以这里也是暗示出贾似道深受皇帝器重，年年都有皇上的恩赐物品或是旨意传送给他。“金狨”三句，颂寿辞也。“金狨”，即金丝猴的毛皮；“锦鞯”，即锦鞍；“霜横”，疑是“霜操”之误，《南齐书·沈士麟传》：“霜操日严”。霜操，指节操高洁。起言皇上在似道的寿诞之日御赐给他金丝猴皮制成的豪华鞍垫和锦鞍、御马等物，用来表彰他在湖北前线持节独当一面，并保持了高洁的节操。“细柳”两句，也为颂寿辞。“细柳”句，用周亚夫治军细柳营的典故。起言贾似道在湖北的治军与周亚夫治军细柳营一样军纪严明。他使鄂州一带能够不受战事的侵害，湖北农村才取得了秋日的丰收。上片祝寿颂辞。向人祝寿，难免带有奉承、失实之语，如说似道“霜横汉节枣仍似”、“细柳春阴喜色”等句，所以词人会被后人误会为谄媚权贵也。

“从容”三句，也为颂辞。言贾似道在鄂州前线督军，由于他从容布置军事，处理敌情，使敌人不敢冒然侵犯，所以边关虽设，因无敌来犯，可以经常关门大开，使城内外的老百姓可以自由出入。按：元世祖攻鄂之时，似道筑木栅环城，一夕而就，世祖顾扈从诸臣曰“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其后廉希宪对世祖亦尝称述起言，是似道在那时候也曾见重于敌国君相。那末从这里可以知道，梦窗对似道颂辞的描述，也有其一定的事实依据在。“访武昌”三句，承上联想。“相缪”，相互绸缪，即亲热、作伴之意。“诗筩”，即吟诗饮酒。“筩”，竹酒杯也。起言因为暂时没有战事，所以大家能去武昌游览古时的军事营垒，并且与鄂州的山山水水相亲相爱，荡漾其间，吟诗饮酒快乐。“而宫”三句，承上游玩两湖一带的山水胜景。“而宫”，地名，即而台，在今湖北钟祥县东。宋玉《风赋》说：“庄襄王游于而台之宫”。“天香”，即宫中传来之香，苏轼诗：“朝回两袖天香满”句，可证。“玉芙蓉”，即衡山芙蓉峰，古亦称容峰。这里指代衡山。起言贾似道因为湖北边境平静，所以四处游山玩水。他游过了庄襄王去过的而台宫，又登上了衡山的芙蓉峰；而皇上仍不断用“翠羽”饰着圣旨，从都城频频传送给似道。由起可见，当时的贾似道权倾朝野，富贵已极；虽远在湖北，对都城临安的信息也仍旧了如指掌。“明月”两句，复结于寿宴中。起言在这里明月当空，笙歌阵阵，杭城贾府中的寿宴正处在高潮之中，但是不知道湖北前线是否还能够登上黄鹤楼，倚栏静坐听乐。结尾两句，既呼应首句“琼林宴起”，也在最后一句中，词人隐隐暗示出湖北一带终不平静也。所以贾似道的治边功绩，终将令人生疑。下片颂辞中，略带隐忧、疑问。